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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大婚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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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大婚(三)

重甲鐵騎, 冷鐵聲將這座素來繁華的皇城包裹的密不透風,大內的廝殺聲透過厚重的城墻傳來,震的人耳膜生疼。

“來人!謝纓在這, 抓住他!”

“殿下有令, 活捉叛黨謝纓!賞金萬兩!”

粗獷的喝斥聲陡然響起, 伴隨著沈重雜亂的腳步聲漸近, 皇城守備軍朝著南天門方向沖了過來。天街上的鞭炮仍未燃盡,滿地的紅綢被接踵人群踩的雜亂不堪,鑼鼓被踢踏的發出尖銳鳴聲, 一片狼藉。

謝纓眉心微展,餘光撇過不遠處森嚴的宮門, 又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, 卻見那大紅喜帕被封吹下高臺, 露出一方潔白的下顎。

“你是薛敖的人。”謝纓掐住溶月的脖頸,“蜉蝣之輩竟敢耍弄我。”

溶月還未來得及出口說些什麽,銳利的箭矢劃破耳邊空氣,仿若能撕裂人的肚腹, 朝著他二人的眉心直直射來。

“主子!”杜鵑不知何時跑了上來,揮刀斬斷箭矢,站在謝纓身後恭聲道:“是五皇子的人。”

謝纓臉色未變,眉眼冰冷地朝臺下看去。

他沒猜錯, 晏闕那蠢貨見景帝日益偏重晏梟, 藺家又在京中各大世家逐漸隱身,果然開始蠢蠢欲動。只是這人空有野心、畏手畏腳, 只將皇城守備軍暗地裏駐在京郊, 大內的禁軍也被他安插在景帝寢宮附近。

卻沒想到,有人比他還先下手一步。

晏闕至今仍在震驚, 一向以孤臣純臣自標的謝家怎會一舉派兵侵占上京,那謝長敬忠了多少年,怎麽會眼睜睜看著謝纓那瘋子宮變。

可再如何意料之外,看著滿大街都是禁軍和中州謝家守備軍也慌了神。

沒人更比他知道謝家對於皇室來說意味著什麽。

西南藺氏、遼東薛氏,哪一個不是兵肥馬壯,更遑論外有北蠻、雲北草原與大涼等強國虎視眈眈。而永安侯府,就是晏家人安居皇位的一幅強心劑。

就連先帝都曾醉酒慨嘆,只要有謝家在一日,天子就可安睡臥榻。

可如今若謝家反了呢?

晏闕不敢想,只能強裝作鎮定命人活捉謝纓,也可趁著此次機會一舉拿下大內。

“主子,去往宮中的路已掃避幹凈。”杜鵑又低聲稟報一句。

謝纓沒有回答,只是雙指用力,瞳孔裏反映出溶月漲紅猙獰的臉。

溶月甚至能聽到自己頸上血肉被攥緊的聲音,眼前發白之際謝纓卻松了手,冷眼看她撲在地上大口喘氣。

太可怕了。

她年幼時便跟著阿信去了神獒軍,因著心中存著血海深仇拼了命般的練功,全軍除了那幾位素無敵手,可今日她還未來得及反抗就險些被謝纓輕而易舉地取了姓名。

南侯纓,果然不負盛名。

“你倒是不怕死。”謝纓涼涼道,俯視的目光猶如看向一個死人。

“咳咳...國恨家仇,你我各有所求,談何怕不怕死。”

謝纓接過杜鵑奉上的重黎長槍,槍尖鋒利,慢慢劃過溶月泛紅的脖頸和臉,直到停留在她眼上一寸,“阿寧呢?”

溶月忽然笑道:“姑娘不願嫁你,她心悅的是遼東王爺。大名鼎鼎的小謝侯,謝長敬的兒子,竟然也會強取豪奪,為了一己私欲迫人至此,真是可笑。”

“心悅薛敖?”謝纓長槍著地,死死抵在溶月耳邊,嗤道:“你也配談論我和阿寧之間的事,薛敖仗著家世哄的阿寧一時歡心,可他能護得住嗎?他若真在乎,便不可能丟下阿寧一人來上京,剛愎自用,以為自己承襲王位便能一手遮天,蠢貨!”

他眼尾上挑,露出些以往的輕慢,“我本打算把這大燕送給阿寧作為聘禮,奈何考慮不周,竟把她嚇到這種地步。不過她跑不了多遠就是,不管是去找陸霽雲還是回遼東,總歸還要回到我這裏,只你那時看不到了。”

溶月被重黎的寒光刺的瞇眼,咬牙道:“謝纓,你是真心在乎她嗎?還是自私與欲望作祟?姑娘本就身體不好,前些時日被你用國公府轄制後便生了場病,如今終於得以喘息,你卻緊追不放,是要將她害死才甘心嗎!”

說者無心,聽者有意。前幾日雲梟輕說與他的往事此刻在大腦中豐盈膨脹,謝纓手心忽然發麻,被溶月的話怔住,一時無言。

一旁等候的杜鵑汗都下來了。

不說謝纓這人的脾氣,單說為了陸家姑娘他已是顧不得隱藏實力,把人從西南與中州各處調來,如今大事已起,謝纓卻找不到陸姑娘,又被遼東王的人這樣刺激,實在是觸目驚心。

謝纓無悲無喜地笑了一下,擡起紅纓槍作勢欲刺,杜鵑硬著頭皮搶先開口:“主子,這是陸姑娘的婢女。”

謝纓手上一頓,停下腳步,眼神覆雜地看了眼杜鵑,又轉身朝臺下走去。

“傳消息給五大營,命中郎將帶人圍住皇子府和書院,活捉晏闕及其餘黨。禁軍上下圍住皇帝寢宮,非我不得進入,另外命人控住晏梟,七星閣雖是不出聲響,可我猜這幫人如今效忠的是晏梟那廝。”

“帶上蕭家那幾個去找阿寧,切記誰也不能動她。”謝纓低頭掃了眼溶月,淡聲道:“帶她走。”

“是。”

重甲鐵騎已將皇城圍的水洩不通,不說出城,便是過了天街都算是萬幸。溶月不知用了各種辦法竟將她送出了城門。

阿寧被封住穴道扔在馬車上,一路上聽著街上的吵鬧聲卻動彈不了分毫。

她肚腹衣襟裏被塞了衣物,如之前計劃一般扮做孕婦,可溶月卻穿著嫁衣獨自一人承擔謝纓的怒火,她怎能不急。

直到他們經過城門的檢視,車門坐著的車夫才恭身進來解了阿寧的穴道。

“多有冒犯,姑娘,我們一路向南,屆時會有人前來接應。”

阿寧急道:“溶月呢?我要回去尋她!”

說罷提起裙擺就要跳下馬車,侍衛不敢動她,見阿寧這般急迫只能跪地道:“京中暗樁為了送姑娘出來布防已久,自然會考慮到溶月姑娘的安危。還請姑娘馬上跟屬下走,溶月不投鼠忌器,逃出來對她來說不算難事。”

“姑娘,王爺若是知道我等護不住姑娘,定然不會輕饒,況且小謝侯找到姑娘之前不會對溶月動手,還請姑娘顧全大局。”

阿寧緩緩喘出一口粗氣,自袖中掏出一個小布包,遞給垂頭的侍衛,“把這放了。”

“這是?”

“適才一路上聽到京中有人起事,恐怕是亂了,既然如此,我們就讓他更亂些。”

這樣,溶月方便許多。

不起眼的馬車不快不慢地行進在官馬道上,時而被車輪硌的顛簸,少頃一抹紅煙在京郊燃起,不過一炷香的時間,地動山搖般的炸裂聲在五大營附近的山中乍響。

幸而這幾座山不曾有人居住過,可這般大的響聲仿若掀翻了整座皇城,便連大內也是多有波及。

押送溶月的杜鵑手上一抖,竟叫人靈巧地自手中滑出,轉眼顯示在嘈雜慌亂的人群中。

“這是...□□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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